九聆一楞。

許楚似乎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, 他有些疑惑地擡了頭, 卻見許楚並沒有看他, 而是低頭在做自己的事情。

九聆迷茫了：“你都沒看我，說我哪裏好看？”

問別人自己哪裏好看, 九聆也覺得自己挺厚顏無恥的, 但是他是真的好奇。

卻聽許楚道：“手好看啊。”

九聆翻動魚蝦的動作微微一頓。

原來許楚是說這個。

這可能就是很誠實的，沒有任何其他意思的一句……單純的誇獎了吧。

……

帶回來的魚蝦很多，但大部分都活著，兩個人下手一起挑揀, 很快就弄完了，許楚將剩下的水桶拎到了暖棚裏去, 然後將死掉的魚蝦分成兩份, 一半用來煲湯，給大家改善夥食，另外一邊拿出去曬幹, 準備晾成蝦幹魚幹之後, 放到南屋去。

但是剩下的還活著的魚蝦也堅持不了多久, 一下子吃掉，許楚覺得太浪費了，沈思了一段時間之後, 她決定讓農場重新開張, 跟其他過路的路人來交換東西。

末世這年頭，也沒有廣告，也沒法宣傳, 許楚本以為自己開張的招牌掛出去，肯定很長時間也不會有人上門。

誰知招牌才掛出去兩個小時，就迎來了好幾撥人，他們都等了一個冬天，還真積攢了不少好東西。

許楚按照約定換給他們食物，卻也有些好奇地問道：“我看著附近也沒有什麽人，你們是怎麽這麽巧，知道我現在開業的？”

那些人卻笑了：“農場主跟我們開玩笑呢，這末世裏頭也就您願意換給我們吃的，大夥兒一個個都等著呢，自然是每天都會有人過來看，只是你不開業，我們也不敢過來打擾。”

好不容易看到招牌換上去了，自然就要趕緊的。

他們這些還是過來看的勤快的，那些不勤快的，估計得明天才知道消息。

許楚這才知道，原來自己的農場在外面這些散人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，不過春天剛剛開始，她也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，於是叫那些人不要過於張揚。

雖然如此，但是第二天還是有好多人過來，許楚沒辦法，只好將從海邊帶回來的海鮮一並都給了他們，中間有幾個人帶著一種奇怪的紙筆，據說是曙光聯盟剛剛發布的。

許楚詢問過高文翰，高文翰說確有此事，但是因為錢幣剛開始發行，大家都不認，所以也很少有人使用。

許楚雖然去參加過曙光聯盟的回憶，但是高文翰還是讓她自己定奪要不要收下這錢幣，字裏行間的意思是……收下了，如果曙光聯盟不能快速將錢幣推行的話，眾人一直不認，許楚的賣出去的東西很有可能會打水漂。

誰知許楚連猶豫都沒有，但凡是過來買賣東西的，送過來的錢只要是真的，她一律都會收下。

弄得那些人驚奇不已，一時間，連曙光錢幣的價值都提升了不少。

人們知道錢確實是可以在許楚這裏換東西的，於是對它的接受程度也多了不少。

看到許楚這樣做，九聆也曾經問過許楚，問她怕不怕那個新成立的人類聯盟忽然解散，收進來的錢砸在手裏。

許楚搖了搖頭。

“錢財物品對我來說本來就是身外之物，雖然把它們種出來，帶回家費了很多功夫，但是到底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，要是真的打了水漂，我只不過就是惋惜一陣子而已……但是我之前說了要幫他們，假如我不做第一個相信錢幣的人，誰來做第一個呢？”

畢竟這些東西對於其他人類來說，就像是性命一樣重要。

九聆卻道：“希望他們以後能明白你。”

許楚擡頭：“他們會明白的。”

……

自從許楚收下了第一張曙光紙筆，往後的日子裏，接連不斷有人帶著錢幣來找她，數量太多，連農場的庫存都不足以支撐。

許楚還是要養活農場內的一大家子的，在冬小麥沒有成熟之前，她可不能這麽任性。

於是就將歇業招牌掛了上去，誰知第二天，她還沒有睡醒，就被胖橘的敲門聲給震響了。

許楚懵裏懵逼地從床上爬起來，剛換好衣服，打開門，就見九聆攏著袖子站在門口，淡淡道：“門口來了很多人，說你是不認曙光錢幣，才會讓農場歇業的。”

“恩？”收錢還收出事兒來了？

許楚一挑眉：“帶我去看看。”

許楚跟著九聆到了農場的籬笆門口，果然看到聚集了不少人，有的臉熟有的臉聲。

他們有些人沒有地方可以依靠，也沒有手段謀生，就經常來農場換取食物，一來二去，許楚都認識了。

只是門外的氣氛有點微妙，有些人義憤填膺……有些人，卻在觀望。

末世中，變化的不只有病毒，還有人心。

許楚卻懶得理會，直接將面前的籬笆門推開，對門外的人說道：“你們想幹什麽？”

其中一人站出來，大聲道：“你之前跟我們說曙光幣是有用的，我們因此從別人手中弄來了不少這種錢，就是想到你這裏來換食物，你現在又說不營業了，是不是這曙光幣根本就是騙人的，你就是個大騙子？！”

“恩？”許楚看了他一眼，衣衫普通，只是眼神中似乎有微茫閃過，應該是個異能者，她一挑眉：“曙光錢幣是真是假，你不是應該去質問曙光聯盟嗎？跟我這個小農場有什麽關系？”

那人大概沒想到許楚甩鍋的時候言語這麽幹脆，面上表情一滯，片刻後，又想起什麽一般，大吼了一聲：“那也是你跟我們說曙光幣一直可以用，你現在應該賣東西給我們！不然就是食言了。”

那些經常過來買東西的人自然是最關心這個的，聽到那人這麽說，那些保持觀望態度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，看向許楚的眼神中都充滿了疑惑。

許楚覺得，這個人不是來問事情的，而是來找茬的。

她直接從地底抽了一根藤蔓上來，一鞭子就把那人抽到了一邊去，力道之大，讓那人飛出去兩米多後，才重重摔在地上。

只聽他哀嚎一聲，躺下去之後就沒再起來。

許楚卻知道他沒事，她剛才用的是巧勁，只是看著唬人，卻不會有多疼，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個異能者，這樣的作態，顯然是故意的。

許楚一藤蔓將那人抽走之後，門口的騷動果然平息了不少，許楚看著這些人，淡淡道：“農場就只有這麽大，你們的人卻這麽多，我沒有那麽食物給你們，你們有疑惑嗎？”

許楚站在門口，手裏還抓著剛才抽人的藤蔓，她一想很冷淡，來換食物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害怕她的，剛才又剛動了手，眼下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話。

許楚掃了一圈，發現周圍沈默了，便道：“你們來到我這裏，是覺得我不賣給你們東西，你們不滿？”

目光所及的地方，那些人紛紛後退，他們還是有點良心的，知道一直以來，許楚其實是在幫他們的。

面對許楚的質問，他們也說不出別的話來。

許楚都看在眼中，是又想嘆氣，又覺得生氣，雙方對峙之下，她沈默了一會兒，忽然嘆了一聲：“冬天的時候農場也歇業了，你們也沒有來鬧，是覺得我對你們太好了，太寬容了，所以……得寸進尺？！”

她的語氣逐漸嚴肅，說到末尾，已然帶上了怒氣。

雖然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農場主的，但是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，聽到許楚的質問，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跟她對峙。

許楚頭疼地扶額：“我覺得你們已經沒救了，我的農場現在不營業，你們想要東西，就來搶吧，至於你……”

許楚將目光了落在剛才叫嚷那人身上，眉頭一皺：“我覺得你是來搞事的。”

那人哪想到，自己過來煽動民眾的情緒，被許楚三言兩語就從其他人中剃除出來，眼看自己一個人孤立無援，那人倉皇從地上爬了起來，看向其他人：“你們……你們眼下聽了她的話，日後受了害，可別來找我哭！”

說完，他竟然轉頭就想跑。

許楚哪裏能讓他惹了亂子就跑，當下將手裏的藤蔓甩出去，穩穩地纏住了他的腳踝，那人就被拉倒在地，硬是拖回到了許楚的面前。

發生這樣一幕，旁邊的人臉上都是戚戚然，許楚淡淡掃了他們一眼，拖著那人轉身往農場裏走去。

“走吧，九聆，關門謝客。”

留下這麽一句話，許楚就拖著那個人回到了農場。

農場的門雖然只是用木藤搭起來的簡陋的籬笆門，但是看著許楚進去，卻沒有人敢出生阻攔，許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院的門內。

而進了門的許楚卻沒有那麽舒心，她皺眉將那人摔在地上，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，低聲質問道：“是誰讓你來的？”

那人眼中閃過一絲恐慌：“沒、沒是……”

“那就是說，你想自己承擔了？”許楚眼神越發冷了。

那人明顯恐慌了許多，但是卻咬緊了牙根沒有說話，許楚也不跟他糾纏，直起身來，道：“胖橘，你去吃那個狼部落把程基叫過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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